论文造假”事件医大暂无回应在职医生喊“无奈

　　4月20日，世界著名学术机构斯普林格出版社（Springer）发布的一份撤稿声明，将国内医学界论文造假现象冲上了最热话题榜单。该出版社宣布撤回旗下医疗期刊《肿瘤生物学》（Tumor Biology）于2012年至2015年发表的107篇学术论文，撤回理由是这批论文涉及评议造假。

　　在107篇学术论文中，涉及辽宁省内医学学者论文共11篇，其作者分别来自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盛京医院、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四医院、解放军沈阳军区总医院、辽宁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辽宁医科大学、锦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锦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沈阳医学院奉天医院、辽宁何氏医学院等十所医学机构。

　　有媒体报道，在2015年2月，丁香园网在约2000名三甲医院医生中进行的问卷调查显示， 26.87% 的医生表示，在中级职称的评定中需要 1 篇核心期刊的论文；23.55% 的医生表示，需要 2 篇核心期刊。在副高级职称的评定中，31.54% 的医生表示需要 2 篇核心期刊；23.08% 的医生表示需要 3 篇核心期刊，而 18.41% 的医生表示必须发表 SCI 论文。

　　高级职称对论文的要求更加严苛。有24.33% 的医生表示，必须发表 SCI 论文，超过 46% 的医生表示需要 3 篇以上的核心期刊论文。

　　一位供职于本溪市某三甲医院的王医生告诉本网记者，在辽宁省内，一般申请初级和中级职称时没有论文要求，但申请高级职称时则会要求论文。但是就临床医生的高强度工作而言，几乎很难再有额外的时间进行科研与论文写作。特别是作为临床医生，需要在本科室内的门诊和住院部进行定期岗位轮转，看诊、管床、值班都要兼顾。

　　“我们的白班是早8点至晚17点，夜班是晚17点至第二天早8点。但实际上，每次夜班结束处理完相关事务后，都要忙到上午十点多才会下班。而业余时间需要不断的看书、学习、应对各种考试。”王医生介绍，无论是晋升职称还是日常工作，“考试”二字是一直贯穿于医生的职业生涯的。这些考试有科室考试、院内评比、职称晋升、以及国家规定的各项考试，一名临床医生大概几个月就要上一次“考场”，考试内容也经常包含笔试及面试等多个环节。“这些压力其实已经习惯了，但是占用的时间是改变不了的，我们只能自己挤时间或者回家之后看书。因为论文和这些考试，有很多医生可能四五十岁了，都晋不上高级职称。”

　　据了解，在国内的医疗领域，教学医院和非教学医院划分非常模糊，对这两类角色的医生职称评定要求也没有明确区分。工作侧重方向的含糊，加上职称评定的论文“死标准”鞭打，非教学医院的医生也在这个死循环中奔跑。

　　有医生表示，教学型医生门诊任务过多，非教学型医生没时间去满足论文要求。论文造假、评审造假都由此产生。

　　有业内人士透露，在过于强调论文为导向的考核背景下，医学论文的生产已经形成了一条相对完整的产业链，第三方机构在医学论文中扮演着愈发重要的角色。

　　由于医学论文需要实验数据支撑，但医学工作者特别是临床医生很难有时间埋头于可能需要千百次的试验过程，因此就会将课题委托于第三方机构。数据、结果等都是由第三方公司完成。甚至有些时候，连写稿、投稿均委托第三方公司。

　　而对于此次撤稿事件中提及的同行评审造假，其与论文内容造假并不一样，但同行评审造假也正是第三方机构常用的方法。同行评议是决定一篇投稿论文能不能在期刊发表的重要机制。一般而言，论文作者向期刊投稿后，期刊编辑会邀请具有专业知识、和作者没有利益相关的学者，评议论文的价值和质量。期刊主编在同行评议的基础上决定是不是接收论文。

　　此次的同行评审造假具体方式是同行评审以“真专家名字、假联系方式”的方式进行，给出的是有利于论文发表的虚假意见。而国内想网国外杂志投稿时，很多需要借助第三方中介机构，目前国内的一些论文中介机构，除了提供中文论文译英或英文论文润色服务外，也可以代为“搞定”同行评审意见，因此有中介机构就采取了造假来提高论文的发表率。

　　此外，该业内人士透露，由于中介机构的质量也良莠不齐，为了经济利益，不排除有机构在为医学工作者操作医学试验时就采取了造假的方法，数据和结果存在不可信的可能性。

　　据了解，“不唯论文论英雄”的话题在中国学术界其实已经探讨多年，虽然“论文标准”仍是套在医学工作者身上的一道沉重枷锁，但在地方，一些弱化“论文定英雄”的尝试正在进行。

　　据记者了解，在此次撤稿事件中“沦陷”的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盛京医院其实就已经在院内通过开展“业务技能评比”的方式，拓展职称晋升的渠道。

　　有盛京医院医生告诉记者，虽然竞争依然激烈，但是通过评比开通绿色通道的方式仍然让在职医生看到了希望，也激励了医生钻研自身业务的热情。据了解，盛京医院此项措施已经连续实施两年，在业务评比中取得名次的医生在晋升职称时可以获得绿色通道，从而减轻论文压力。

　　此外，本网从记者查阅辽宁省卫计委网站时发现，2016年，辽宁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同辽宁省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就曾联合下发过一份《关于进一步改革完善基层卫生专业技术人员职称评审工作的实施意见》。

　　在此份文件中，虽然涉及对象为供职于乡镇卫生院、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计划生育服务站、村卫生室等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的卫生专业技术员，但已经说明“不唯论文定英雄”正在被尝试。

　　该意见在优化评审条件中提到，“对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申报人员职称外语、计算机应用能力不做要求，对论文、科研不做硬性要求,作为评审的参考条件。”在完善评审内容方面，则明确提出要“将常见病、多发病诊治专题报告、病例分析资料、护理记录、工作总结、医疗卫生新技术推广使用报告、开展健康教育与健康促进次数、公共卫生事件报告、慢性病管理材料、辅助诊断报告、审核处方材料、健康档案管理数、服务对象满意度作为评审的重要内容”。

　　虽然辽宁省已经开始在医学论文方面做出有益尝试，但在此前斯普林格出版社的声明中称，还将继续做大规模筛查。因而，此次曝光的论文可能只是一部分，随着持续的调查，或将有更多问题文章浮出水面。而针对此次被曝光的涉事论文、医生与医疗机构，是否会有相应的惩处措施，目前尚无部门回应。截至记者发稿时，三家附属医院被曝光的中国医科大学方面，也尚未做出正式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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